归正墨学之天志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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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有一种文化,那就是天。什么是天文化呢?比如,天道,天意,天志,天德,天诛等。天文化,是华夏传统文化中最高价值的信仰,所以无论是道德之天,还是义理之天;不论是自然之天还是人格神之天,都是天的不同属性和维度。道德之天,义理之天,自然之天,人格神之天,相辅相成,构成了完整的华夏天文化的体系。天是最高价值的信仰,这个价值的信仰是超验的,是先于存在而存在的,是万物的规则。
天的最高价值即道,墨子称为志或意。天是最高价值信仰的存在,具有无上的权威。墨子认为,天为贵,天为知,义自天出。(天志)所以墨子强调要以天为法,动作有为,必度于天。(法仪)那么,墨子所说的天志的核心是什么呢?墨子说,天始生民(尚同)人皆天臣(法仪)天兼而爱之,兼而利之。(法仪)天之爱天下之百姓。天兼天下而爱之。顺天之意何若?曰:兼爱天下之人。(天志)天必欲人之相爱相利,而不欲人之相恶相贼也。(法仪)由此可见,墨子所说的天志的核心是爱,是人人平等,是反对相互侵害,是提倡相爱相利的天道规则。对于相爱相利的天道规则,墨子总结了三个实践的方式,即有力者疾以助人,有财者勉以分人,有道者劝以教人。(尚贤)墨子这三个方式与老子说讲的天之道,损有余而补不足。天之道,利而不害(道德经)的天道观具有华夏文明本源的一致性。
墨子的天志思想不仅与老子的天道观相同,并且对损有余的天道做出了解释:损,偏去也,偏去也者,兼之体也,其体或去或存,谓其存者损。偏去莫加少,说在故,俱一无变。损而不害,说在余,饱者去余,适足不害,且有损而后益智者。(墨经)墨子认为,天道是整体的,自然的,不增不减的,是损有余而不害的。所以不难看出,墨子的天志思想和老子的天道观是一脉相承的。实际上,不仅墨子的天志与老子的天道思想相同。墨子的民若法,明民是非,以民众是非为是非的思想,也和老子的以百姓之心为心的思想一致。
关于墨子和老子的关系,目前来说,不得而知,但老墨思想的一致性,则是明确的。庄子所记载的华夏的道术诸子,就包括墨子和老子: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,墨翟、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。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,关尹、老聃闻其风而悦之。(庄子,天下篇)根据庄子的记载可知,老子墨子作为华夏古之道术的传承者的身份是明白无误的。同时,根据庄子的记载可知,孔子儒家是华夏传统的岐出:其(墨者注:指古之道术)明而在数度者,旧法、世传之史尚多有之;其(同上)在于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乐》者,邹鲁之士、缙绅先生多能明之。(庄子,天下篇)庄子说,华夏的古之道术在诗史书中多有记载,对于这些书中记载的古之道术,邹鲁缙绅之士,也能意识到。
邹鲁缙绅之士即是指孔子和儒家。对于邹鲁缙绅对华夏传统的岐出,在淮南子里有着明确的批判:鲁国服儒者之礼,行孔子之术,地削名卑,不能亲近来远。岂必邹鲁之礼之谓礼乎?(齐俗训)孔子儒家虽然能意识到古之道术的存在,但是他们择焉而不精。然而他们却相当努力,终于在天下不归于杨则归于墨的华夏传统下,开辟出了儒家自己的存在,在孟子荀子的发扬下,至韩非子时代,取得了和墨家并显的地位。所以,从庄子的不认同儒家是古之道术之子,到淮南子的儒墨分议而教的认同,也可以看出,岐出的儒家对华夏古之道术的侵蚀。所以要想恢复华夏的古之道术,就必需从墨学入手,重新找回真正的华夏天道信仰。
在墨学里,墨子是这样论述天道的:天之行广而无私,其施厚而不德,其明久而不衰。(法仪)墨子说,天道的运行广大而无私,厚爱天下而不自居以德,明照天下而经久不衰。
什么是无私呢?无私即周爱而不偏爱,即天道无亲。所以墨子说,天亦不辩贫富、贵贱、远迩、亲疏。(尚贤)天道无私的爱广施天下,不会因为亲疏远近,贫富贵贱而有所偏私,因为人相对于天来说,没有亲疏远近之分,贫富贵贱的社会身份的不同,也不能改变人皆天臣的事实。
天道无私,是先秦共识。比如吕不韦的记载:天无私覆也,地无私载也,日月无私烛也,四时无私行也。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。(吕氏春秋,去私)比如托名孔子的记载:天无私覆,地无私载,日月无私照。(礼记,孔子闲居)通过此,即可说明华夏古之道术的天道信仰的原本面目。也说明庄子所讲的邹鲁缙绅之士多明之的说法符合事实。
然而孔子儒家这些邹鲁缙绅也仅仅只是明之,即仅仅知道,或意识到而已。却不能理解天道无私的真实含义。所以,儒家提出了貌似符合天道的公天下思想: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。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,故人不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,使老有所终,壮有所用,幼有所长,矜寡孤独废疾者,皆有所养。男有分,女有归。货恶其弃于地也,不必藏于己;力恶其不出于身也,不必为己。是故谋闭而不兴,盗窃乱贼而不作,故外户而不闭,是谓大同。(礼记)天下为公的思想,表面看起来,是符合天道无私的最高理想,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。
如果对比儒墨思想就会发现,儒家的这个大同思想,有很多地方与墨家相似。比如,选贤与能就和墨家的尚贤思想相似。比如不独其亲,不独其子,老有所终,幼有所长,矜寡孤独废疾者,皆有所养和墨家兼爱主张的老而无妻子者,有所侍养以终其寿;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,有所放依以长其身(兼爱)的思想相似。但是这种相似的外表下,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。儒家认为,天道无私,所以无论是财产还是人身权力,都不必为己。而墨家认为,臧,私也。(墨经)个体之为个体就是私,所以自私自利是合理的。从功利的角度看,墨家的兼爱思想,正是为己的思想。所以墨子说,爱人者必见爱。我先从事爱人利人,人必从而爱我利我。为彼犹为己。(兼爱)爱利他人,实际上是爱自己的一个最好的方式。所以,古之道术并不否认自私的合理性。墨子说,天下不若身之贵也。(贵义)
天道无私,正是为了成天下人之私,而不是让天下人抛弃自私的本性。由于儒家对天道无私的一知半解,孟子批判贵己,不拔一毛的杨朱是极端自私,而被孟子批判为另一个极端的利天下而为之的墨子墨家,和看似主张相反的道家杨朱竟然没有相互批判。在已知的记载中,杨墨两家相互承认,无他,正是因为杨墨都符合天道。而儒家那种看似美好的理想,虽然具有诱惑人心的作用,其实并不符合天道,以至于在儒家的后世弟子中,提出存天理灭人欲(朱熹)这样既违背人情,又悖逆天道的谬论,最终走向以理杀人。(戴震)很多人正是因为受到儒家这种美好的理想的诱惑,只会对一些大而不当的概念,产生强烈的激情,反而对具体存在的个体视而不见。
什么是施厚而不德呢?墨子说,厚,有所大也。惟无所大。(墨经)所谓的厚即限度,程度。墨子所说的施厚,即天爱人的程度:吾所以知天之爱民之厚者,有矣。曰:以磨为日月星辰,以昭道之;制为四时春秋冬夏,以纪纲之;雷降雪霜雨露,以长遂五谷麻丝,使民得而财利之;列为山川溪谷,播赋百事,以临司民之善否。(天志)墨子说,天爱人之厚,体现在天的四时五谷以养民的生生之道,即便如此,天道不以厚施为德。
在墨子的天道思想里,不难看出,日月星辰,春夏秋冬,雪霜雨露,山川溪谷,即是指自然之天。墨子认为,自然之天的生生之道即道德之天。所以墨子说,顺天之意,谓之善意行。本察仁义之本,天之意不可不顺也。故凡从事此者,圣知也,仁义也,忠惠也,慈孝也,是故聚敛天下之善名而加之。是其故何也?则顺天之意也。(天志)墨子认为,人的善行和仁义忠惠慈孝等,都是顺天之意,遵行天道的结果。
在儒家而言,他们也意识到了自然之天即道德之天的存在。荀子说,列星随旋,日月递照,四时代御,阴阳大化,风雨博施,万物各得其和以生,各得其养以成……是之谓天功。(天论)汉儒董仲舒也有自然之天与道德之天的思想。然而儒家的自然之天也好,道德之天也罢,都是通过天来完善其天命思想,进而推行尊卑等级的伦理制度,以维护统治者合法性与合理性。将古之道术的天道,异化成儒家的天命,是儒家获取统治者支持的重要手段,也使得儒家最终被独尊成为所谓的正统传统。
华夏的天道思想,从孔子时就已经被异化。虽然孔子也说,唯天为大,但是他的天是天命,是上天对人命运的规定,所以不知命无以为君子,所以要畏天命。儒家这个天命是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的宿命论。所以,孔子儒家虽然也讲敬天祭祀,但是仍然遭到墨子的批判。因为儒家把华夏天道的思想异化成了天命。儒家认为,一切人的命运都是上天注定的,人要畏天顺命。
有学者认为,墨家的天志和非命思想存在矛盾,其实这样的看法并不正确。墨家虽然认为天是最高价值信仰,但是墨子讲的天志并没有给人制定宿命这一个前提,天志虽然具有赏善罚恶的功能,然而这个赏善罚恶也是以人本身的所做所为作为前提的。所以,在非命篇,墨子就明确提出,上之所赏,命固且赏,非贤故赏也;上之所罚,命固且罚,不暴故罚也。(非命)天命是暴王穷民之伪做。所以说,认为墨子的天志和非命存在矛盾,实际上是把儒家的天命混淆成墨家的天志。由此也不难看出,儒家对古之道术的侵蚀,不论是出于有意还是出于无意,都不得不借助华夏道统。也正是因为儒家借助华夏道统,所以才会让人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。举个简单的例子,在农村的小卖部,六个核桃和大个核桃,不仔细看,你还真看不出来。墨家的天志和儒家的天命,如果不仔细分辨,也看不出来。
儒家的天命,也是成体系的。从孔子的知命,畏命,到孟子的俟命,到荀子董仲舒,完成了这个体系。而且这个天命体系是为统治者服务的。比如,孟子认为,统治者的合法性,来自天与之。荀子继承了这个思想,天子者,势位至尊,无敌于天下,夫有谁与让矣?可以有夺人国,不可以有夺人天下;可以有窃国,不可以有窃天下也。(正论)荀子认为,天子是无敌于天下的,势位至尊,没有人能夺取窃取天下。只要有人取得天下,他就是圣人。实际上,这就是荀子对孟子的天与之的君权神授的发展。
及至董仲舒,更是将这个天命理论完善化。董仲舒认为,天是百神之君,统治者是天之子。受命之君,天之所大显。王者,天之所予。受命之君,天意之所予也。故号为天子者,宜视天如父,事天以孝道也。号为诸侯者,宜谨视所候奉之天子也。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,非王者孰能当是?(春秋繁露)董仲舒将儒家的天命理论系统化,天是最高的权威,这一点与古之道术同。天给人定命,君王是天之子,君王以天为父,事天以孝,只有君王才能贯参天地,这些就和华夏天道背道而驰。华夏天道认为,天道无私兼爱天下,以成天下人之私。君王要以民为父母,忠孝信利于民。天道昭明恒久,人人可知,无需借助天子这个中间人来认识。
实际上,儒家的天命就是将儒家那一整套的尊卑伦理,借天兜售,然后完成一个以天子为教宗的儒教系统,施行政教合一的统治。所以,儒家的这个天命体系,必需依靠赏罚来维持,而且所有的赏罚都是宣称来自天意,也就是说无论做的合理与否,违背天子就是违背天意,只要进行了赏罚,就是天的意志。由于儒家的这套天命学说,符合了统治者的合法性,合理性,儒家独尊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。毕竟任何一个统治者都需要一个合理化的理由。而况于儒家的天命不仅为统治者的合理性做出了粉饰,更是将统治者塑造成最高的道德模范。这一点又和华夏天道相反,在墨家看来,不是你当上了天子,就具有了最高的道德,而是你做的好,被民众认同,你才成为道德之人。所以,墨子说,上利乎天,中利乎鬼,下利乎人,三利无所不利,是谓天德。聚敛天下之美名而加之焉,曰:“此仁也,义也。上利于天,中利于鬼,下利于人,三利无所不利,故举天下美名加之,谓之圣王。(天志)由此可见,儒家将统治者塑造成道德圣人,是为了教化民众,以完成其统治的合理性。而墨家则认为,只有被民众认同的尊天爱人的人才具有道德,即便如此,他也没有教化民众的资格。
由于儒家天命和墨家天志思想的对立,儒墨的执政理念也并不相同。儒家的执政思想是礼治德治,所以儒家建立了一套不平等的礼治规则,进而推行王道仁政。不平等的礼治规则,在荀子看来是必需的,否则建立平等上的规则是无法进行统治的。荀子说,分均则不偏,势齐则不壹,众齐则不使。有天有地,而上下有差;明王始立,而处国有制。故制礼义以分之,使有贫富贵贱之等,足以相兼临者,是养天下之本也。(王制)荀子认为,只有建立不平等的礼治规则才能统治。这也有荀子批判墨子僈等差的根本原因。荀子在天论篇,更是明白无误的说出了批判墨子僈等差的理由,墨子有见于齐,无见于畸…有齐而无畸,则政令不施。(天论)
而早于荀子的孟子则主张王道仁政。什么是王道仁政呢?所谓的王道即统治者制民之产,不违农时,谷不可胜食也。数罟不入污池,鱼鳖不可胜食也。斧斤以时入山林,材木不可胜用也。谷与鱼鳖不可胜食,材木不可胜用,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。养生丧死无憾,王道之始也。(孟子·梁惠王上)。实际上,儒家这个制民之产和养民的主张是违背华夏天道的。老子说,我无为民自化;我好静,而民自正;我无事,而民自富;我无欲,而民自朴。(老子,五十七)老子说只要统治者不干预民众,民众就可以自治。其实这就是无为而治。墨子也强调,以乡治乡,以国治国的自治主张。至于是君养民,还是民养君,是最简单的常识,无民何以有君?民足,君才能足。儒家虽然也能意识到此,但是却鼓吹君养民惠民的主张。
所谓的仁政即不忍人之心,行不忍人之政。夫仁政,必自经界始。(孟子)考察孟子对仁政的论述,孟子认为,人是性善的,统治者要用不忍人之心来行政。实际上,孟子的仁政存在着一个悖论,并且不切实际。假设,统治者是性善的,根本不需要孟子去鼓吹不忍之心。假设统治者是性恶的,鼓吹不忍之心,根本就没有用。而且,就算统治者动了不忍之心,儒家爱有等差,对自己的妻子尚且分等推恩,到毫无血缘关系的民众那里,这个不忍又剩下多少?而所谓的必自经界始,实际上就是制民之产,五亩之宅,树之以桑,五十者可以衣帛矣;鸡豚狗彘之畜,无失其时,七十者可以食肉矣;百亩之田,勿夺其时,数口之家可以无饥。(孟子)分给百姓一些地,让他们种,在儒家看来就是王道仁政了。再仔细追问的话,这所分的土地是谁的?如果是民众自己的,统治者凭什么去分?如果是统治者的,那么这不就是家天下么?既然是家天下,民众无非就是统治者的奴隶而已。
儒家的王道仁政的思想在董仲舒那里同样得到了系统化。董仲舒称,故王道之三纲,可求于天。王者唯天之施,法其志而归之于仁。察于天之意,无穷极之仁也。人之受命于天也,取仁于天而仁也,是故人之受命天之尊,父兄子弟之亲,有忠信慈惠之心。(春秋繁露)董仲舒认为,三纲五常就是取法于天的王道。取法于天,就是仁,因为天即仁心。在此也不难看出,董仲舒的取法于天的主张,实际上是借用了墨子的论述。事实上,儒家就是这样,总是在借用华夏天道,推销自己的学说。不得不说,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心术。儒家的这种取法于天,与华夏天道完全相反。他们宣称王道仁政源自天。不忍人了,就是仁政,一旦忍不住就是暴政。这种执政的随意性,具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,其实质上就是威权专制的极权主义,儒家总是期待圣王,以期在开明的专制下,达到天下为公的最终结果,而这种期待,只能是幻想,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道德圣人。
在政治的合理性和不合理性的区别上,儒家提出了仁政和暴政作为分别。与儒家的不同的是,墨家提出了义正和力正的的主张来区分政治的合理性。
什么是力正呢?力正就是违背天道,以个人意志为标准,去坑害人。力正者何若?曰:大则攻小也,强则侮弱也,众则贼寡也,诈则欺愚也,贵则傲贱也,富则骄贫也,壮则夺老也。是以天下之庶国,方以水火、毒药、兵刃以相贼害也。(天志)力正的结果和墨子所讲的乱是一致的,墨子认为造成乱的原因有三个,一是不相爱,一是不明鬼神,还有一个是无正长。
实际上,墨子并不认为有正长之后就必然可以除乱,因为正长执政还面临着如何执政的问题。如果正长力正,则会造成天下大乱。所以在尚同篇,墨子明确提出,上之所是,必皆是之,所非,必皆非之。上有过则规谏之,下有善则傍荐之。上同而不下比。(尚同)墨子明确提出义自天出,而非出自天子。所以,仅仅上同于天子,并不等于尚同,更不是上同于天,而是墨子所批判的下比。下比,即创作比周。(所染)所以墨子说,天下之百姓皆上同于天子,而不上同于天,则灾犹未去也。今若天飘风苦雨,溱溱而至者,此天之所以罚百姓之不上同于天者也。(尚同)
上同天子而不上同于天的例子,在墨学里有记载。墨子说,昔三代之暴王,桀、纣、幽、厉,此反天意而得罚者也。纣越厥夷居,不肯事上帝,弃厥先神祗不祀,乃曰:吾有命,无戮其务天下,天亦纵弃纣而不葆。(天志)商纣王执有命,反天之意,力政天下,昔者殷王纣,贵为天子,富有天下,有勇力之人费中、恶来,崇侯虎,指寡杀人。人民之众兆亿,侯盈厥泽陵。(明鬼)费仲,恶来,崇侯虎等上同纣王而不上同于天,就是下比,进而遭到惩罚和讨伐。所以有人说墨家尚同是要人必需上同于天子,并以天子的是非为是非的说法是完全错误的。
以天子是非为是非,必需上同于天子是儒家思想。因为儒家的天子是上天之子,是贯通天地的,所代表的是上天之意,天子受命于天,诸侯受命于天子,子受命于父,臣妾受命于君,妻受命于夫,诸所受命者,其尊皆天也,虽谓受命于天亦可。天子不能奉天之命,则废而称公,公侯不能奉天子之命,名绝而不得就位,子不奉父命,则有伯讨之罪,臣不奉君命,虽善,以叛言,……曰不奉顺于天者,其罪如此。(春秋繁露)在儒家看来,所有人必需要受命臣服于天子,臣服于天子就等于尊天,等于受命于天,等于奉顺于天,否则不奉君命就是叛逆,是逆天之罪。所以孔子在论士时说,第一等的士的标准就是不辱君命,这也是儒家唯天子是从,以统治者是非为是非的根本体现。虽然儒家也讲天子不能奉天命,要受到处罚。但是,只有天子能参天地,天意如何,只凭他自己说了算。所以不难看出,很多人都是把儒家必需受命于天子,以天子是非为是非的思想,强行加到了墨家头上。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,墨子所说的力正,与非命篇讲的尽人事的“其力也”并不相同。
关于墨子的义正思想,大多数人并不知道。什么是义正呢?墨子说,顺天之意者,兼也;兼之为道也,义正。(天志)义正,就是兼正。墨子说,将正求与天下之利而取之,以兼为正。(兼爱)兼正的表现方式即,老而无妻子者,有所侍养以终其寿;幼弱孤童之无父母者,有所放依以长其身。今唯毋以兼为正,即若其利也。(兼爱)这与天志篇所讲的义正的思想完全相同。义正者,何若?曰:大不攻小也,强不侮弱也,众不贼寡也,诈不欺愚也,贵不傲贱也,富不骄贫也,壮不夺老也。若事上利天,中利鬼,下利人,三利而无所不利,是谓天德。(天志)从墨子论述中,不难发现,墨子所说的义正即天行广而无私,施厚而不德的兼爱天下的天道。只有建立在天道原则上,并依照天意而行,兼爱天下,才是判断政治是否合理的标准。所以墨子说,置立天之以为仪法,我有天志,譬若轮人之有规,匠人之有矩,轮匠执其规、矩,以度天下之方圜,曰:中者是也,不中者非也。(天志)
墨子的义正思想的义,是天志,是最高的规则,所以墨子说,天志者,义之经也。(天志)同时,墨子所说的义还包括,天始生人,一人一义,百人百义(尚同)的天下不若身之贵(贵义)的个人私义。并且包括以个人私义为基础产生的民若法(墨经)的公义。由此可见墨子所说的义,包含个体,整体,和天道三个层面。以天道为最高原则,以民若法的公义为基础,以维护个人私义为最终目的是墨子义正的基本原则。所以墨子说,义,天下之大器也。(公孟)用义为政于国家,人民必众,刑政必治,社稷必安。所为贵良宝者,可以利民也,而义可以利人,故曰:义,天下之良宝也。(耕柱)
墨学中义的三个层次的关系是,私义是合理的,但是任何人都不能自是其义而非人之义,次己为政。因而要在私义的基础上,形成契约性的民若法的公义。也就是说,私义是公义的基础,公义是私义的共识通约。没有私义,就不存在公义。建立通约的公义,私义就要遵守公义的通约。私义与天道的关系是,天始生人,赋予人私义。兼爱天下百姓,维护人的私义。人要顺天之意,遵行天道,尊天爱人。民若法与天道的关系是,民若法不能等同于天道,天道是确定民若法是否合理的最终标准。民若法一旦脱离了天道,就会形成,国人杀之的以众暴寡的民粹主义。所以,墨子认为,无论任何人最终都要尚同于天,只有天道才是唯一的标准:置立天之以为仪法,若轮人之有规,匠人之有矩也。(天志)天道这种超验的价值信仰,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,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代天行道。将儒家的仁政和墨家的义正对比,很容易就看出,儒家的仁政是以天命为基础的人治,而墨家的义正是以天道,公意和私义三个层面为基础的法治。
天是价值信仰的最高存在,是一切规则的尺度,世间事物都要用天下之明法以度之(天志)。所以人要敬天祭祀。儒家只有敬天祭祀的主张,但是儒家的敬天祭祀仅仅是天子的特权,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社稷,大夫祭五祀。(礼记王制)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社稷,大夫祭五祀,上得以兼下,下不得以僭上,古之制也。(梦粱录)在儒家看来,祭天是天子的特权,天子可以祭天,也可以祭社稷,但是诸侯大夫都没有祭天的权力,如果诸侯大夫祭天,就是僭越,是犯罪。而在墨家的思想里,天明久不衰,每个人都应祭天,祭天不仅是人的义务,同时也是每个人的权力。在墨子书里就记载了墨子弟子祭天:子墨子出曹公子而于宋。三年而反,睹子墨子曰:“始吾游于子之门,短褐之衣,藜藿之羹,朝得之则夕弗得祭祀鬼神。今而以夫子之教,家厚于始也。有家厚,谨祭祀鬼神。(鲁问)天,在墨学里又被称为天鬼或上帝,所以谨祭鬼神,就包括天鬼,山川之鬼和祖先之鬼。需要指出的是,上帝是华夏信仰之神,这一点无论是在墨家还是在儒家都有明确的记载,自西方宗教进入我国后,上帝才被西方宗教所窃居。另外,在先秦,鬼神是统称,是不区分的,祭天祭鬼也是每个人的权力。至孔儒,才将每个人祭天的权力剥夺了,也正因为如此,华夏的上帝之神的称号才被西方宗教所窃取。
墨家对祭天的主张是,必择国之正坛,置以为宗庙;必择木之修茂者,立以为丛位;必择国之父兄慈孝贞良者,以为祝宗;必择六畜之胜腯肥倅毛,以为牺牲,圭璧琮璜,称财为度;必择五谷之芳黄,以为酒醴粢盛,故酒醴粢盛与岁上下也。(明鬼)墨子所主张的祭祀之礼也讲究铺张,但是必需遵守称财为度和与岁上下这两个基本原则。所以墨子说,祭而已(鲁问)。对于祭而已,墨子有个基本的原则,祭而求福是没有用处的,祭只是表明尊天,而真正的尊天,就是按天道而行,只有遵行天道才能得福。所以,曹公子问墨子,为什么谨祭鬼神仍不免于祸?墨子告诉他,你只是祭祀而已,并没有按照天道的尚贤,兼爱来从事,并不是真是的尊天。只要能够遵行天道,祭而已也就行了。
尊天,敬畏天道天理,是人智慧的开始。天道昭明,存在于人心。这也就是墨子说的天道明久不衰。正所谓,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天不可为林谷幽门无人,明必见之。(天志)东汉时,王密贿赂杨震,杨震不受贿,王密说,天黑夜晚,不会有谁知道。杨震说,天知地知,你知我治,怎么能说无人知道呢?于是王密就灰溜溜的走了。正是因为对天道昭明的信仰,相信上天明见天下。心存对天理天道的敬畏,杨震才断然拒绝受贿。
对上天心存敬畏,我们才不会有恶行恶念,不会去坑害人,在面对不义时,才能够公然反对,而底气十足。相反的,像儒家孟子所鼓吹的瞽叟杀人,舜窃负而逃,逃到没有人的地方,以逃脱法律处罚为乐,就是对上天缺乏基本的敬畏之心。儒家不以杀人,包庇,逃脱处罚为耻,反而以此为乐,实在是天理难容。这也正是墨家所批判的,暴人为我为天之,以人非为是也(大取)残暴之人总会为自己坑害别人找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,而反对别人的正当权益。所以墨子说,为暴人语天之为是,而为暴人歌天之为非。(大取)对于暴人,应当用天的兼爱非攻来劝导他,这样做是合理的。但是为暴人的所作所为歌颂为天之所命,则是不合理的。儒家的瞽叟杀人,窃负而逃,欣然忘天下,正是为暴人歌天之。
由此也可以看出,儒家的天命和华夏天道的本质上的不同。失去对上天的敬畏之心的后世儒家,终于狂妄到要给天地立心了。